话分两头,蔡言芝这边在得到叶羽的指示后,是直接联系上了霍仙姑,单独约她老人家出来,想要跟她聊聊当年那事,尤其是那具血尸最后的下落,以及当时知道这事的第三方势力,最好是涉及境外的。

一番交流之后,果然是有这样一个人,他叫作考克斯·亨德烈,中文名叫作裘德考,是名传教士,在长沙的教会学校工作,是国民党时期随着当时的东进潮来中国的美国人之一。

不过这人自小就六根不清净,对中国的文化很感兴趣,或许在美国人的经济观念里,文物也只是商品之一,能自由买卖,自然也可以出口,所以到了中国的第三年,他就偶尔做一些暗地里的文物走私活动,那一年他才19岁。

也因此裘德考是认识了九门,并跟九门中人是有不少接触跟合作,逐渐成为了下游分销商之一,跟九门中的吴老狗,甚至霍家都有不少业务往来。

1949年长沙解放,国民党全面溃败,之后是1952年,教会开始退出中国,在中国滞留的很多美国人都开始陆续回国,裘德考自然也收到了教会的电报,让他在安全的时候返回。

裘德考意识到自己在中国的生意要告一段落了,于是开始做相关的准备工作,转移起了自己的财产。

在临走之前,裘德考又生出了一个险恶的念头,他和他的同党开始大肆收购明器(墓里挖出开的古玩),利用中国人信赖老关系的心理,跟当时特殊的时局,用极其廉价的定金卷走了大量的文物,其中就有非常重要的战国帛书。

在这些货物全部上船之后,本身不打算支付尾款的裘德考知道九门之中是有不少人混在里面,为勉留下后患,他在船上拍了一封电报给当时的警备处,将九门十几个土夫子的形迹全部漏给了当时的长沙解放军临时驻军。

造成了当时十分著名的“战国帛书案”。

这可不仅仅是文物走私案那么简单,因为裘德考和解放前国民党将领的关系,里面甚至牵扯到了间谍,叛国等等很多在那个年代非常严重的特殊罪名,情况变的非常复杂,几乎惊动中央。

那一天裘德考满载而归,而为他积累财富的那批老土子却枪毙的枪毙,坐牢的坐牢,整个盗墓界哀号一片,九门跟很多盗墓流派也因此元气大伤,近乎销声匿迹。

裘德考回到美国之后,拍卖了那批文物,借此发了大财,战国帛书更是被他高价卖给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成了当时拍卖价格最高的文物,而裘德考也一跃成了亿万富翁、上流社会的新贵。

他在中国的故事被写成了传记,广为流传,不断地刺激着其他的美国古董商人,以至于改革开放后最先过来中国内地淘金的就是这群来自大洋彼岸的文物贩子。

富有之后的裘德考,逐渐将兴趣转向社交,1957年,他受邀担任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远东艺术部顾问,对战国帛书的研究工作提供顾问。

当时的博物馆馆长就是臭名昭著的普艾伦,两个人都是中国通,又都是在中国雇用土匪盗掘文物发的家,可谓是臭气相投,很快成为朋友,裘德考还赞助了一笔钱给博物馆作为基金,用于收购民间的中国文物。

大概是因为富裕生活的悠闲以及对于中国文化的热爱,之后的裘德考修身养性,逐渐沉迷到了中国文化的研究中,他在大都会博物馆主持研究了几个大型的项目,成果颇为显赫。

然而让他真正名留史册的却是1974年,他解开了战国帛书密文那件事情。

当时他对于战国帛书的研究,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他这样的一个美国人可以解开中国的古代密码,然而,裘德考却做到了。

据说他是借一本中国“绣谱”古本中的灵感,发现了“战国书图”的解码方式。

这种解码方式,其实也就是类似于绣谱中利用文字记录刺绣程序的办法。

在数学上就是点阵成图,说复杂也不复杂,完全在于一个巧,你能想到,你就能够解出来,想不到,即使你对中国古代密码学再精通也没用。

而这本“绣谱”就是1974年进入博物馆的,同年,中国发现了兵马俑坑,震惊了世界,因为这件事情的冲击,战国帛书被解码的消息并没有引起太大多人的注意,上帝似乎有意给了裘德考一个默默行事的机会。

发现解码方式后,裘德考喜出望外,马上召集了人员,对战国帛书进行了大范围的翻译。一直到一个月后,全部的密文就被解出。

然而出乎裘德考意料的是,当时出现在解码纸上,不是他原先预计的记载着战国时期占卜历法的古文,而是一副古怪的,完全没有意义的图案。

这幅图案十分的简单,只有六条线条,和一条不规则的曲线组成,此外没有任何的信息,如果你不说这是从一本中国的古籍残卷上,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刚刚会拿笔的小孩子在纸上乱画出来的线条。

而且无论是如何的变换角度去看,这图案就是没有一点意义。甚至你要发挥想象力,去猜想这图案类似的东西,都很难想象出这画的是什么。

看着眼前的古怪的图形,裘德考又是惊奇,又是疑惑,凭着在中国这么多年下来的经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肯定是一份了不得的东西,能够被人用密文写在昂贵无比的丝帛中,不会是普通的图案。

然而,这是什么呢?自己在中国待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到了类似的东西。

他查阅了无数的资料,都没有结果,只好拿着这张图案去找了当时的大学里的华裔汉学家请教,当时有一个从台湾到美国的学者,就认出了这一张图案,他告诉裘德考,这张图形确实非同小可,在中国的考古界,它被称呼为“鬼图”。

有个老专家告诉裘德考:从商王武丁时期开始,地图这种东西就是绝对的军事机密,就算在古墓中也很少发现地图,当时的人为了保存秘密,大多将一份地图拆成二份,一份为川,一份是山,分开运输,这样做有一个好处,这是运输途中如果信使死亡或者被俘,可以防止地图的泄密,二来过关口或者受到盘查,这样的图案也很容易蒙混过关。

所以这份帛书应该是一份地图的一部分。

裘德考听了之后,就半天说不出话来,眼前这几条简单的线条,竟然是一幅地图,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中国的文化果然博大精深,可是,这是什么地方的地图呢?

他再问那个老人,那个老人就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这件事情之后,裘德考对于战国帛书的兴趣越来越大,他和普爱伦家族集资成立了“大都会古代艺术公司”,开始对战国帛书以及拓片,进行大范围的搜购。

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大都会公司就收集到了十几份近千片各色的残片和拓本。

裘德考又花了将近一年时间对这些东西进行了整理,到1975年的圣诞节,他54岁的时候,一份来自中国的包裹,让事情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份战国帛书残片的照片。

照片中的这一份残片只有巴掌大小,已经龟裂成了无数的小块,给保存在玻璃中,按照他的经验,他知道残片只是一篇帛书的五分之一,里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写了三百多个古汉字,其中很多已经无法辨认,但是剩下的,照片拍摄的十分清晰。

照片的发出者,是长沙的一个文物走私商,在随着包裹的信里,他告诉裘德考,这一份战国帛书的残片,来自长沙一个有名的盘口,残片一共是四份,对方开了价格,并让他拍摄了其中一份,作为证据,他问裘德考是否考虑购买。

他看到帛书的照片,他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帛书的真伪。

于是就用自己的办法,翻译出了照片里能够看到的文字,想看看这份帛书中是什么内容。

等他精读了之后,他张大了嘴巴,花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也许自己要找的东西终于找到了,他顿时就欣喜若狂,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是什么能让他这么激动?

陈皮阿四告诉霍仙姑他们,那上面隐约记载着一些关于长生不老的东西。

当时的中美关系已经松动,美国人到中国去虽然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中国人对于美国“帝国主义”的观念也得到了改善,于是,在1976年的春节,54岁的裘德考搭乘一架美国记者考察团的飞机,在阔别了中国近30年后,重新回到了中国的长沙。

不久之后,他就与和他联系的那个文物走私商接上了头,那是一个中年谢顶的胖男人,在这个人的引荐下,裘德考就见到了那份帛书残片的卖家。

那是一个白净的年轻人,名字就叫作吴三省,正是当年九门中三门吴老狗的三儿子。

裘德考跟吴老狗的关系可是很好的,至少明面上是这样,但裘德考这个人并不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从心底里,他并没有把吴老狗当成是朋友,甚至他都没有把吴老狗当成是一个和他平等的人。

后来吴老狗在事后才知道,在私底下,裘德考一直都称呼他为臭虫。

被裘德考坑虽说也是罪有应得,但是这样的死去,实在是太过悲惨了一些,后来大跃进和文革时期中国的文物走私几乎绝迹,也和当时这一批人的死亡有关系。

当时吴老狗很机灵,一看形式不对,就连夜逃进了山里,躲在一座古墓里,和死尸一起睡了两个礼拜,逃过了风头,后来光身逃到了杭州,这件事情对吴老狗的打击很大,以至于战国帛书后来就成了他的一项禁忌,他在世的时候,一直叮嘱吴三省他们兄弟三人不可以胡乱说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吴家的人一直对此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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