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接机的不是美国方面的人，而是NHK的代表，当然，中方的代表也是肯定有的。
具体是这样的，NHK想要制作一部关于华夏服饰演变方面的纪录片，所以派了一个团队过来。
于是李旭在电话上跟母亲大人勾兑了一番，在NHK的团队里混了名额，好借机来上海看看，毕竟未来的几个算盘都要落实在这里。
为此，这支纪录片的资金都由他出——事实上，不仅资金由他出，服饰演变的纪录片点子，都是他通过母亲大人给NHK建议的。
已经足够了解自己儿子的母亲大人，肯定是有求必应啊，既然儿子需要去上海考察又要个掩护，让NHK的纪录片团队来做这个也是很适合的。
总之，李旭就这么带着秘书加入了NHK的纪录片团队，并住在和平饭店。基本上跟北京差不多，不和团队行动，一天到晚乱跑。
上海毕竟是上海，大陆对外的窗口之一，氛围相对要自由一点，也没有人陪同，不过去哪里还是得跟政府的人交代一声。
其实，有专门的司机跟着，就已经算有人陪同了，这毕竟还是个需要介绍信的年代。
目前的上海，跟前世的记忆里比起来，不仅小了许多，也简陋了许多，外滩对面荒凉得很，东方明珠更是影子都没有。
转悠了几天，只能说小有收获，李旭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有四个，首先，是看看有没有截胡德国大众的可能，毕竟在他的计划里，自己是要成为被《人民日报》亲口承认的中国人民的老朋友。
不过，截胡的可能性不高，尽管爷爷在德国有投资，重建的时候那么大块蛋糕，肯定会分上一些。
但很奇怪，爷爷很重视飞机产业，却在汽车产业上面投资不够，美国三大汽车公司，只在福特和克莱斯勒有股份，前者很少，后者么……去年差点破产。
所以这次考察团里，通用汽车的人笑脸相迎却很敷衍，对他的建议完全不放在心上。
日系车和英系车倒是能够进行竞争，母亲和父亲也都说得上话，但是前者在攻略台湾市场，后者暂时对大陆没有兴趣，所以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
第二个目的要重要一点，为晶圆线做准备，长者这会儿应该准备去电子工业部了，等85年来了上海，拉条晶圆线过来，增加政绩的同时又能结个善缘，何乐不为呢？
问题在于，晶圆线这种东西目前还有些敏感，李旭不可能带着大堆人马过来考察，而且就算几年后能拉一条生产线过来，也肯定是过时产品。
所以只能靠自己看资料，然后半灌水来推论，效率低不说，还可能错误百出。
不过没关系，打基础嘛，一次不行，多来几次好了。李旭倒也不是很在意，所以第三个目的才是最主要的——采风。
至于第四个，那只是小问题，李旭本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一来就找到了，运气很不错啊，那就不客气了。
回到正题上来，在北京的时候，他足足拍了五个胶卷，还好友谊商店里面有卖柯达胶卷，否则带来的肯定不够用。
上海这边，就算没那么多景色可以拍，花上三四个胶卷还是可以的，见证一座大都市的崛起，本来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这几天下来，也就照片拍了不少，前两个目的几乎没什么进展，然后NHK的人找到他，希望他能出席一下接下来的评审活动。
“九条君毕竟是团队的负责人之一，哪怕是挂名的，而且这次华夏方面也准备得很充分，还发动不少刚毕业的学生制作衣服，他们也希望您能参加，还请九条君多多包容。”团队主要负责人山口森一，来到和平饭店非常诚恳地说道。
“既然这样，我就参加吧。”李旭没有拒绝，NHK的团队完全任他行事，而且上海政府这段时间也蛮配合的——应该是和北京通过气——所以支持一下也没什么。
但在山口离开后，利智来到了他的面前，面带犹豫之色：“老板，我能不能……能不能请一天的假？”
“怎么了？”李旭有些奇怪，不过很快露出明白的神色，“对了，你在这里生活了19年，想要回旧地看看也是情有可原。”
“是的，老板。”利智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
“行，我让司机送你过去。”李旭点头道，“反正明天我跟NHK的人一起行动。”
“不用，老板，我搭公车回去就行了。”利智想要拒绝。
“行了，我说这样就这样，”李旭一挥手，“当然，记得将糖衣吃下来，炮弹打回去。”
利智抽了抽嘴角，随即低下头去：“知道了，老板。”
尽管利美人让人食指大动，尽管这段时间时不时就要在她身上揩油，但他终究没有将她彻底吃下去。
这点耐性李旭还是有的，更何况说了要她主动求肏，就肯定要她主动求肏啊。
第二天，他一个人跟着NHK的团队去了上海戏剧学院，之所以去那里，是因为他们在这次拍摄中出了大力气。
尤其是发动舞美系的学生们制作各个朝代的衣服，准备得非常完善，这个之前山口是提过的。
他们在NHK最初来华洽谈的时候，就积极的进行接触，加上实力也不容小视，上戏本身就有快四十年历史，舞台美术系也传承得非常好，所以干脆将正式拍摄前的评审会安排在了他们这里。
“诸位请看，这是唐代的服装样式，它们的特点就在于……”宽阔的礼堂当中，一位校方的代表正站在一排排衣架前面，给NHK团队介绍着。
“真是不错，大气，华美。”
“是啊是啊，作为和服的原型，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味道。”
“而且自然的花卉走兽图案更多了。”
日本代表团低声讨论着，不时有人举起相机拍照，倒是很敬业。
李旭也拿着自己的徕卡拍了不少，得承认，他们做得真是非常出色，不同朝代的特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种古风扑面而来。
相比三十年后的偶像古装剧，什么样的造型都能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都不够形容那距离。
想到这里他就不由轻微摇了摇头，然后旁边的校方陪同人员就凑上来问：“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李先生？”
显然也是跟上头通过气的。
“没事，”李旭忙继续摇头，“制作得非常好，尤其是唐代服饰，比之前的几个朝代都要更加精美，非常出色。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如果能和现代元素完美契合的话，或许可以制造出一波崭新的潮流。”
然后他故意道：“你不觉得，将马褂叫做唐装，有些扯淡吗？”
“是吗？”对方讪笑了下，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还好这时日方团队里有人问了几个设计上的问题，介绍的人有些答不上来，干脆道：“这个就由担任设计的李建群同学来说明一下吧。”
他招了招手，在旁边候着的几个学生里，很快走出来一个衣着朴素的长发姑娘，低着头小跑到老师面前。
而听到这个名字的李旭，心里一动，也随即看了过去。
“各……各位来宾，你们好……”来到众人面前的姑娘微微鞠了一躬，刚开始还有些紧张，但随着对唐代服饰的介绍，很快放松了自己。
尽管还有些青涩，但那标志性的眼睛已经可以看到水汽，下巴那颗美人痣也非常明显，再说到衣服的美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彩。
明明不是很漂亮的女人，却非常的耐看，而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李旭不由眯起了眼睛，自己身边可是缺人缺得紧，好多位置都空缺着，比如服装设计师。
“……综合下来，这就是我的设计思路。”前面的年轻姑娘终于说完了，然后又微微鞠了一躬，“谢谢各位来宾。”
日方这边当即鼓起掌来，并且连声称赞。
“真是心灵手巧啊。”
“是啊是啊，真想不到是一个人做出来的。”
“重要的是，对唐代服饰还如此了解。”
“接下来我们要看的是宋代的服饰……”领头那位校方代表赶紧拉过话题，并带动日方往前面走去。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站在原地的没动的李旭，才往李建群那边走去。
原本拍着胸口，做出松口气模样的年轻姑娘，正在和同学说笑，注意到他之后，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李建群同学？”李旭看着她问道。
“您……您好。”李建群两只手搅在了一起，话语也变得有些结巴。
“我叫小爱德华·李，美国人，我母亲是日本人，我还有个中文名字叫李旭，你可以称呼我李旭。”他这么自我介绍道，“我想问问，那些唐代服饰，的确是你一个人完成的吗？”
“当然是建群姐一个人完成的！”旁边有个姑娘快人快语的说道，“建群姐都毕业了，这次是特意留校帮忙做设计的，我们系的同学，哪个不知道这些服装是建群姐熬了几天几夜赶制出来的！”
“小何，人家李先生问的是建群，不是你！”陪同李旭的校方人员忍不住叫了什么。
李建群也赶紧拉住朋友，示意她不要多话。
“没事没事，”李旭笑了笑，“我就是想问问。”
“也不能说是我一个人完成，同学们也帮了许多。”李建群掠了掠额前的发丝，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但是大部分工作的确是我做的。”
“这样的话，李同学有没有兴趣出国深造呢？”李旭随即问道。
这句话一出来，现场所有人都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