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李恪就像是在打游击战,换了各种地方集合,就为了躲避那些想要重新融入这个跑操队伍的同学。

他已经明白,先生是要筛选掉那些吃不了苦的人。

分水岭从这一刻就开始了。

穿越第七天的上午,李恪刚进学堂,便有一个小胖子冷笑道:“哟,看谁来了,这不是喜欢吃独食的李恪吗?”

“李恪你真行啊,为了躲我们,都能跑到后山的狙击场上?”

“都是李氏的兄弟姐妹,你至于这么做吗?”

他们根本不管这是不是庆尘的交代,反正他们也不敢攻击庆尘,那就攻击这个负责执行的李恪。

学堂里,大部分孩子都被筛选掉了,大家早上让仆役分散出去找了半天,都硬是没有找到李恪他们在哪里集合、哪里跑步。

结果闹了半天,今天李恪干脆吧集合地点设在了后山的狙击场,谁能想到大早上跑步会去那种地方啊?

还有人直接5点半就堵在李恪家门口的,这方法倒是受了高人指点,你不是打游击吗,我直接堵你家门口不就行了,你总要出门的吧?

结果他们发现,李恪那天晚上压根就没在峰峦别院里睡觉,而是直接跑去了李依诺的青山别院,就睡在庆一的隔壁。

这一手很多人都没想到,有人猜测这绝对是那位教习先生指点的。

这个时候,其他同学们已经知道,那些坚持跑步的人恐怕会改变命运,于是心里已经有些掩饰不住的嫉妒了。

学堂里,有学生辱骂着李恪,就连那些跟他一起跑步的同学,也都没有帮忙说话。

大家都任由着唇枪舌剑,朝李恪攻击过去。

然而,李恪面对这些冷嘲热讽,依然面无表情的上课听讲,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干扰似的。

下午第一个课间,李恪去上厕所回来坐下,却惊愕间发现自己椅子上不知道何时被人泼了水,以至于他坐下的时候,半天裤子都湿了。

现在是冬季,一条湿漉漉的裤子需要人体来暖干根本不可能,那冰冷的感觉,像是一柄刀子似的扎在李恪身上。

有一名小胖子嬉笑起来:“李恪尿裤子了!”

李恪平静的看了对方一眼,仍旧没有说话。

这一次,跟着李恪跑步的几名学生忍不住了,他们站起身来对小胖子,以及小胖子身边的那群人怒目相视:“你们自己掉队的怪谁,再动他一下试试?大家都是李氏的兄弟姐妹,不要太过分了!”

李恪拉住了一名同学:“算了。”

回归倒计时,7:00:00.

剩余七小时。

傍晚,李恪独自一人走向秋叶别院。

进了院子之后,发现庆尘依旧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李恪想了想,照旧去厨房做饭,做鱼,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今天,他做鱼的时候格外认真,因为昨天先生不知为何没去龙湖的缘故,今天这是第九条龙鱼。

李恪知道,先生吃下今晚这条龙鱼,说不定会有些惊人的变化。

只是,做着饭的时候,李恪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情绪,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

他赶忙仰头,以免眼泪掉进锅里。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14岁的孩子,同学们一起对他冷嘲热讽,不管他有多么强大的内心都有些扛不住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院里的庆尘。

庆尘仿佛对此一无所知,躺在躺椅上连身子都没有动弹一下。

李恪赶紧抹了抹眼泪,继续做红烧鱼。

今天,庆尘已经将狙击训练的标靶推移至2100米,只剩下最后500米便算是‘毕业’了。

没过一会儿,李恪将红烧鱼端上桌子。

“去把谢客牌子给我挂上,把门关严,不然的话,今天可能会有点热闹,”庆尘闭着眼说道。

李恪愣了一下,但还是照做。

结果刚挂上谢客的牌子没多久,门外便传来敲门声,有人在门外喊道:“先生,我带着孩子来给您赔罪了,您把门打开吧。”

李恪看向庆尘,却见这位教习先生已经拿起筷子开始吃鱼,对外面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秋叶别院外面的家长与学生没走,没多大一会儿,便又有新的家长与学生来到门外。

慢慢的,外面等候了十多名学生与家长,李恪却发现自家教习先生跟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的吃着龙鱼。

“今天做的咸了,有心事?”庆尘一边吃一边问道。

李恪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将自己的委屈说出来,他回答道:“先生,我想跟您道个歉,昨天晚上有人找上门,想要我帮他们求情,结果我说,这事情我说了不算,得找您才行。”

“你说的也没什么错啊,”庆尘摇摇头:“不必自责。”

李恪认真说道:“不是这样的,后来母亲批评了我,他说您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我就理所应当的帮您把所有事情挡下来,而不是有责任全都推给您。”

“你母亲说的也没错,”庆尘说道:“但还是不用自责。”

这时庆尘在想,难怪李恪这少年要比其他孩子都讨喜一些,原来是有着优秀的母亲,还有着良好的家教。

庆尘看了看李恪:“哭过?”

“嗯,”李恪诚实的应了一声。

“同学们骂你了吧?”庆尘乐呵呵笑道。

“先生怎么知道?”李恪好奇。

“能猜到,坐下吃饭吧,等外面的人都走了,你再离开,”庆尘说道。

他并没有问对方现在心里好不好受,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家长喝骂的声音:“给我跪在先生家门口,先生不出来见你,你就不准起来。”

家长们看样子,是打算用苦肉计了。

起初,只有一位家长这么做,后来大家有样学样,秋叶别院门口竟然跪了一排的学生,嗷嗷的痛哭着。

原本清净的秋叶别院,突然喧嚣起来。

庆尘看了李恪一眼:“愣着做什么,来吃饭了。”

李恪自知这门口的聒噪是自己犯下的错,便摇摇头说道:“先生,我今天犯错了,就不吃饭了,我去帮您把衣服给洗了。”

说着,李恪头也不回的进了西厢房,默默把衣篓里的衣服拿出来,用手搓洗起来。

冬天的水很冷,但他连洗衣机都没用,像是在惩罚自己似的。

庆尘看了这一幕只是笑笑,继续将鱼吃的干干净净,鱼骨上一点肉都不剩。

当他将最后一块鱼眼肉也吃下的那一刻,突然感觉曾经吃下的每一口暖流,都重新从骨骼深处迸发出来。

犹如溪水最终汇成了洪流,冲垮了山峦,奔腾如江河!

门外有一名家长嘀咕着:“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啊,孩子都在门前跪哭半个小时了,这位先生就这么狠心不开门?”

说着,家长将耳朵贴到了朱红色的门上。

只是她刚刚贴上去,却听滚滚雷霆好似在耳边炸裂,那雷声闷响,犹如藏在云后。

家长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天上,却见月朗星稀,哪来的乌云与雷鸣?

“是龙鱼,他吃下最后一条龙鱼了,”一名学生的父亲惊愕道:“我听说,吃下九条龙鱼,骨骼里便会发出雷鸣声,我还以为这只是传说……”

“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有人好奇道。

这位男家长低声说道:“当年我七哥总是想去龙湖偷鱼,有人问他为什么,他就是这么说的。”

此时此刻,西厢房里用冷水搓着衣服的李恪,愕然回头看向自家教习先生。

目光里,却见庆尘神色没有丝毫异常,但是头发却正在一根根脱落。

那脱落的头发落在地上就摔成了灰尘,庆尘的脑袋一时间光秃秃的。

只是李恪看着这一幕在想,先生就算去当和尚,应该也是最好看的和尚吧。

庆尘这光头没持续多久,他的脑袋上竟是又重新长出了新的青茬来。

短短两秒钟时间,头发又恢复成他原本的模样。

这变化太快了,以至于李恪震惊的来不及张开嘴巴,就结束了。

“先生,您长高了,”李恪怔怔道。

“嗯,”庆尘点点头:“长高了两厘米,原先是181,现在是183。”

庆尘默默的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很确定一点,现在没有任何一个同级别的超凡者,能再打断他的骨骼,高一个级别的也不行。

而且骨骼所带来的变化绝不是只有坚韧这么简单,它还具备强大的造血功能。

庆尘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这时,门外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庆尘意外的发现,原本他听不见的声音,此时听的一清二楚。

“里面到底怎么了,确定是吃完龙鱼的作用吗?”

“咱们孩子得跪到什么时候,这教习先生心也太狠了吧。”

庆尘马上反应过来,耳朵里也是有骨骼的:锤骨、砧骨及镫骨!

这三块听小骨与韧带形成听骨链,空气中的音波传至外耳道末端时,引起鼓膜上压力改变。

当他脱胎换骨之后,这三块听小骨也随之蜕变,以至于他将门外的交谈声,听的一清二楚。

不止如此,还有秋叶别院外的树叶摩擦声。

那连成一片树叶摩擦声,犹如海浪般席卷着,拍打着海崖。

“你们说,这教习先生为何如此豪横啊,咱们这么多家长带孩子过来跪在门外,他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别说了,当初我说让孩子去跟着跑步,你还不是溺爱孩子说可以不去?这怪人家教习先生吗?”

“我这不是想让孩子多睡一会儿?你现在埋怨起我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看看什么时候能打动教习先生吧。”

“要不我去让人把生命探测仪拿来吧,咱们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庆尘:“……”

他将这一切听在耳中,却不打算做任何回应。

庆尘看向屋里的李恪说道:“先别洗衣服了,这些人一时半会儿不会走的,你再做一条龙鱼吧。”

“啊?”李恪愣了一下:“龙鱼?先生您不是已经吃够九条了吗?”

“做就行了,还有一条在冰箱最底层保鲜,”庆尘说道。

“好的,”李恪擦了擦手,又重新进到厨房里。、

没过一会儿,清蒸龙鱼端了上来,李恪犹豫道:“先生您尝尝味道怎么样,不行的话我重新调一份料汁。”

然而这一次庆尘看向李恪:“这条不是给我吃的,是给你吃的。”

李恪眼眶突然又红了,他抹了把眼泪看向庆尘,却发现自家教习先生已经重新躺回了躺椅上,继续闭目养神。

14岁的少年默默坐在石桌旁边,一筷子一筷子的夹着,恨不得连刺都给嚼碎了咽下去。

庆尘在神秘世界里听到那嘎嘣嘎嘣的声音,眼都没睁的说道:“别嚼鱼骨了,嚼不动的。”

要能嚼得动,他早就连鱼骨一起嚼了咽下去。

可惜了,那龙鱼的作用便是强筋健骨,自己的一身骨头硬的跟钢铁一样,不管庆尘如何费劲,都没办法在上面留下一个牙印来。

不过还别说,李恪这小子嚼鱼骨的样子,倒是有几分他的风范。

庆尘甚至都在想,师父当年吃那条鱼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

可能这就叫有趣的灵魂终会相遇吧……

一旁的李恪愣了一下,最终放弃了嚼鱼骨的举动:“先生,您这条鱼是哪来的?”

“放心,不是偷来的,”庆尘说道。

“奥,”李恪点点头继续吃鱼,此时他已经不流泪了,只感觉今天所受的一切委屈都是值得的。

先生连龙鱼都帮他弄来了,很多事情不需要问,他心里自然有了答案。

李恪听着门外的哭闹声,犹豫了一下最终问道:“先生,您真的不打算放他们进来吗?”

躺在椅子上的庆尘平静回答:“要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有用的话,那你白天受的委屈,不就白受了吗?”

李恪愣住了,却见他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下来。

原来先生什么都知道。

李恪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这一天里流的眼泪,竟比过去十年流的还要多。

这时候庆尘面对那些闹事的家长一点都不慌,因为他已经明白了,李氏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都在做这种筛选的工作,以前是枢密处在做,现在是他庆尘顺手做一波。

偌大的李氏从来不缺子弟,而他们将那些歪瓜裂枣的全都筛选出去,任由他们被边缘化,然后将精华给安排到各个重要职务上去。

包括这一次突然归来的李束等人,其实早就经历过好几次筛选了。

外人看起来李氏仿佛要内乱,但在庆尘看来这里简直不能再安稳。

庆尘曾问过老叟:枢密处到底是做什么的。

老叟的回答是:其实枢密处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个是管好生意,另一个是选择人才放到最合适的位置上去。

枢密处就像这个财团的大脑一样,所有智囊在里面为整个财团保驾护航,制定着最正确的决策。

枢密处里有一个专门的顾问团,连他们的职位都叫做‘国策顾问’,那大概是里世界最聪明的那一撮人之一了。

庆尘在想,那么现在李氏故意演出来的乱象,到底是演给谁看呢?

等秋叶别院门外渐渐恢复宁静,庆尘看了一眼洗好碗筷的李恪:“天色不早,回去吧。”

“好的先生,”李恪说道。

秋叶别院的门打开了,外面的学生与家长已经一个不剩,全都走光。

庆尘内心叹息着,果然都是一群投机主义者啊,在没看到真正的好处时,这些人连跪一晚上的魄力都没有。

事实证明,财团里并非全都是聪明人。

而有些人逐渐被枢密处边缘化,也并非没有道理的。

庆尘看了一眼手臂的倒计时,返身往屋中走去。

回归倒计时1:00:00.

时机已经成熟,规矩已经立好。

他穿过长长的甬道,该是去外面看看的时候了。

最后一个小时,足以让他在甬道尽头的屋里做好准备,等下次穿越后便可以去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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